2017年9月22日 星期五

老子的形上智慧

上面解釋了老子所講的「道」、「無為」和「反者道之動」,主要在於說明「無為」和「反」是道的特性,讓道的特性啟迪我們的科學智慧。這樣理解老子的學說,牟宗三認為還不夠徹底。要正確地理解老子的學說,就要知道一個了解道的人有著什麼的精神境界,他如何了解「道」的創生作用,讓我們分開三個部分來明牟宗三的講法,先從「無為而無不為」談起。
一、無為而無不為
牟宗三認為道家的義理,是針對周文的繁文縟節而發的。周公所造的禮樂典章制度,到了春秋戰國時代,已成為空架子,窒息生命。這樣的典章制度,就是造作和虛偽,道家視為束縛, 道家提倡「無為」的精神生活,就是為了破除束縛。「講無為就函著講自然」,道家所講的自然就是指自由自在、無所依待、而精神獨立的境界。道家講「無為」,所嚮往的就在於從現實上有所依待的境況中解脫出來。
為什麼要「無為」呢?為什麼要擺脫造作而無所依待呢?牟宗三認為人除了自然生命中各種感官刺激所造成的束縛之外,還有心理和意念兩個方面所造成的束縛,化掉這些束縛,除了免於「目盲」和「口爽」外,還可以摒除意念的造作,不為個人一孔之見所左右。只有這樣,智慧才顯現出來。
這樣的智慧稱得上是「無」的智慧,即意指否定一切有待的智慧,具有這種智慧的人所處的境界也稱得上是「無」的境界。「無」所顯示的境界,是虛(虛則靈)、一(即純一無雜)、靜(即不浮動),這是本,顯示這個「無」的境界的目的,是要你應世,所以「無為」一定連著「無不為」。
二、「致虛」「守靜」
道家的工夫在於「致虛極,守靜篤 」(《 老子.十六章 》),虛靜則靈明,按牟宗三的講法,「靈就是(心的)無限妙用」,意思是說,心可有特定的對象,但不為特定的對象所限制;而心於沒有對象時,又隨時可有對象。有特定的對象是心之用的結果,這個「用」是特定的用,叫做「定用」,是「有」的一面,老子把這一面說成「有之以為利(「利」即「定用」)」(《老子.十一章》)。
如果心不為特定的對象所限制,那麼,剛才所說的「用」就不是「定用」,而是牟宗三所說的「妙用」,能「妙用」的心於沒有對象時,又隨時可有對象,這是「無」的一面,老子把這一面說成「無之以為用」(《老子.十一章》)。
牟宗三再三強調道家的精神境界是「利」與「用」不分、「有」與「無」不離的境界;「有」與「無」分開,於應物時就逃不了限制,於未應物時未必能應物,心不虛靈就出現這樣的情況。
認識這個「有」與「無」不離的理由,就認識了「有」與「無」不離的主觀原則。牟宗三又指出了「有」與「無」不離,還有客觀方面的理由,讓我們在下面講述。
三、「同出而異名」
老子說:「無名天地之始」,牟宗三有如下的解釋,他說:「從天地萬物開始說,是始於無。假定有始於有,這有還始於有,一直往後追問就永遠不能停止。所以沒有始則已,若有始則 一定是無。」
不過,老子以「無」為天地萬物之本,還有更深刻的道理作為根據。牟宗三指出「天地」是萬物的總名, 我們以萬物為一體時,可用「天地」一詞稱之,表示其一元性;沒有把萬物視為一體時,則用「萬物」稱之,表示其多元性。
老子以「無」為天地萬物之本,實際上是指出萬事萬物就只有一個本源,稱為「無」,以別於「有」; 而「有」則是每事每物之所以實現的根據,牟宗三就拿這個講法來解釋「有名萬物之母」這句說話。「無」是萬物存有的根據,從「無」發「有」,讓萬事萬物自生自長,「不禁其性」。
總之,「有」「無」相依,否則就不發生創生天地的作用。這個結論印證了老子的講法,他認為「有」與「無」「兩者同出而異名」(《老子.第一章》),他所說的出處就是「道」,認識「有」「無」相依,才認識「道」是一個怎麼樣的創生原則,這是有無相依的客觀理由,老子以「有」「無」相依說明道的創生原則,顯示了老子的形上智慧。研究老子的學說,既要認識他的科學智慧,又要認識他的形上智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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